提起义乌，会想到小商品；提起杭州，自然想到的是电子商务。提起江西，想到“环江西高铁圈”“环江西双一流高校圈”“环江西自贸区”……在网络上，江西被网友戏称为“阿卡林省”。“阿卡林”一词，来自动漫《摇曳百合》中主人公的名字，虽然是主人公，但存在感却极低。
在历史上，江西的地位举足轻重，省会南昌更是物华天宝、人杰地灵。1300年前，诗人王勃在这里留下了“落霞与孤鹜齐飞，秋水共长天一色”的千古名句；95年前，中国革命的“第一枪”在这里打响。
近年来，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，产业越来越成为一座城市的名片。如何带头打破“环江西”刻板印象？如何树立存在感？当下，南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新产业？
来自工信部的一则消息，给出了答案：南昌有VR。
近日，工信部批复组建国家石墨烯创新中心、国家虚拟现实创新中心、国家超高清视频创新中心等3家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，为制造业关键领域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支撑。其中的国家虚拟现实创新中心，建设地就在江西南昌。
首个城市级VR产业基地
2016年，是公认的“VR元年”。彼时，全国多地押注布局VR产业，北京、福州、青岛等城市，纷纷设立VR产业基地，但定位都仅仅停留于区一级。正是这一年，南昌宣布打造全球首个城市级VR产业基地——“中国（南昌）虚拟现实VR产业基地”，在全国率先打响城市级VR产业发展“第一枪”。
中部城市南昌，为何敢于举全城之力，高调挤进VR产业新赛道？其背后有着深层次的考量。
身临其境的沉浸感，是虚拟现实（VR）最显著的特点。声光交融、结构精巧的VR硬件设备，则是带给用户沉浸式体验的关键所在。在VR硬件制造中的光学设备、精密仪器等核心产业方面，南昌具有得天独厚的先发优势。
联创电子光学镜头生产线。来源：VR产业大会组委会
早在2015年，电子信息就已经成南昌的一项支柱产业，年产业规模达393.56亿元，其中的欧菲光、联创电子等龙头企业，更是在光学器件、显示模组等VR设备关键组件生产中占据重要行业地位。
先发优势，再加上几年的暗中蓄力，2018年，首届世界VR产业大会在南昌成功举办。大会由工信部、江西省人民政府联合主办，在全球范围内邀请千余位来自政府主管部门、领军企业、研究机构、行业协会、投资机构、用户和媒体代表参会，吸引超20万人次参观，会上共有157个协议项目达成意向，总投资额631.5亿元，一批优秀企业和项目成功落户江西。
由此开始，南昌连续举办了四届世界VR产业大会，四届大会共签约项目251个，投资总额达1592.61亿元，吸引了包括微软、高通、华为、阿里、紫光、海康威视在内的国内外领军企业在南昌进行VR产业研发和应用拓展。来自江西省工信厅的最新数据显示，江西省目前共有VR企业400多家，预计2022年全年VR及相关产业营业收入超800亿元人民币。全国VR50强企业中已有18家落户江西，其中有4家将总部设在南昌。
自2021年开始，世界VR产业大会举办地点永久落户南昌。“南昌看VR，VR看南昌”，已经成为南昌耳熟能详的一张城市新名片。
“南昌的VR企业，在外省的认可度很高，我们公司目前在北京、浙江、河南等地都设立了分公司”，南昌市小核桃科技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涂立恒说，“这得益于南昌在VR行业的全国影响力”。
涂立恒告诉澎湃新闻记者，该公司团队成员均为江西籍，大多具有华为、中兴等大型企业研发背景，“之前大家都在大城市打拼，看到南昌打造城市级VR产业基地的决心后，我们第一时间就回到家乡创业了”。他说，“作为和南昌这座城市一同成长起来的本土VR企业，公司在创业过程中获得了政府很多的扶持，即便我们已经开始走出江西，但总部会永久留在南昌”。
唯一国家级VR创新中心
今年11月12日至13日，第五届2022世界VR产业大会将继续在南昌召开。
大会前夕，两则喜讯传来。一则消息关乎行业，11月1日，工信部、教育部、文旅部等五部委联合印发《虚拟现实与行业应用融合发展行动计划（2022—2026年）》，提出我国虚拟现实产业到2026年总体规模将超3500亿元人民币。另一则消息则与南昌直接相关，据工信部网站11月7日消息，近日，工信部批复组建国家石墨烯创新中心、国家虚拟现实创新中心、国家超高清视频创新中心等3家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。其中的国家虚拟现实创新中心，依托南昌虚拟现实研究院有限公司组建，建设地就在江西南昌。
南昌市工信局副局长牛丽坤告诉澎湃新闻记者，国家虚拟现实创新中心，是VR领域唯一一个国家级制造业创新中心，正式授牌仪式将在本次VR大会上举行。
国家虚拟现实创新中心。来源：受访单位供图
国家虚拟现实创新中心的定位是，聚焦制约我国虚拟现实产业发展的关键共性技术难题，建设关键共性技术研发、测试验证、检测、技术服务、人才培养和国际合作等平台，逐步构建覆盖虚拟现实全产业链的产业创新生态，推动我国虚拟现实产业高质量发展。其运营实体为2016年成立的南昌虚拟现实研究院股份有限公司，公司有舜宇光学、华勤技术、龙旗科技、联创电子、泰豪创意科技、欧菲光、科骏等10余家股东单位，汇聚了虚拟现实硬件、软件、内容制作与分发、应用与服务等环节的行业骨干力量。
“VR创新中心最初成立的初衷，就是为了实现产业链各环节企业协同创新、合作共赢、成果共享，避免扎堆研发、标准不一、资源浪费。”创新中心副总经理黄冲介绍，该中心设立了近眼显示、感知交互、三维传感与机器视觉等不同方向的若干研究所，截至今年10月，知识产权申请总量为180件，其中专利155件、软件著作权13件、商标12件，发明专利累计申请总量为115件，发明申请结案授权率高达93.1%。
“在一套VR头显设备的成本构成中，光学模组占到总成本的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，VR产品想要走近普通消费者，这部分的技术突破至关重要。”向记者演示该中心研发的变焦液晶透镜时，黄冲一边介绍，“这款透镜整体厚度只有1毫米，结构小、成本低，再搭配上我们的电控系统和眼动追踪功能，可以实现实时自动变焦和最优视觉观看效果。目前已经做出了第一代样品，下一步将尽快实现量产。”
为进一步放大集聚优势，在补全补强VR产业链方面，南昌也一直在努力。南昌高新区集中分布着大批移动智能终端制造企业，每年整机生产产能近2亿台，占全国移动智能终端产品出货量的三分之一。高新区投资促进局副局长喻翊东介绍，近几年来，区内移动智能终端整机企业迅速向新兴产业转型升级，开展VR头戴式整机、VR软硬件研发制造等相关业务，目前华勤技术、龙旗科技、联创电子、祥喆精密等企业均有VR产品布局，其中龙旗科技在南昌的第一条VR产线已于今年10月架设成功，即将投入试产；华勤技术在南昌的VR设备生产项目已完成试产，将全面进入量产阶段。此外，该局今年还组建了移动智能终端产业和光电LED产业招商专班，着重招揽VR硬件上下游配套企业落户南昌。
全面多层次VR人才储备
“南昌已经成为很多企业入局VR赛道的首选之地，当初我们来到南昌，最看重的就是这里丰厚的VR人才资源。”南昌威爱信息科技有限公司，隶属国际VR领域龙头企业HTC集团旗下，致力于开发VR在教育行业的应用场景，谈到2019年为何选择落子南昌，该公司总经理董艳超如是回忆。
董艳超告诉澎湃新闻记者：“南昌威爱已成为HTC集团在教育板块的核心公司，集团今年计划把整个教育板块在VR方面的软件业务全部搬迁到南昌，预计到2023年底，南昌的团队规模将由现在的约50人扩张到近200人。”
除了从业者的感受，数据也表明，南昌是一座VR人才的富矿。
为摸清南昌VR产业人才状况、制定发布VR产业紧缺人才目录，今年，南昌市工信局委托第三方咨询机构展开专门调查。调查结果显示，目前全国开设VR专业的高校数量已有180所，按省份来算，其中江西省开设VR专业的高校数量达20所，在全国排名第二，超过北京、上海、广东、福建、浙江等发达省份；从城市分布来看，全国开设VR专业的高校所在城市已超80个，其中南昌开设VR专业高校的数量最多，为13所，其次是广州、郑州、福州，分别有9所、8 所、7所。
在南昌，上述13所高校，已形成专科、本科、硕士、博士全方位多层次的VR人才培养体系。根据2022年软科中国大学专业排名，江西财经大学虚拟现实技术专业排名全国第二，位列A+层次；华东交通大学和江西理工大学该专业分列全国第三、第四。
江西财经大学虚拟现实（VR）现代产业学院。澎湃新闻见习记者 罗振宇 图
值得一提的是，江西财经大学在2020年单独设立了专门的虚拟现实（VR）现代产业学院，并于今年9月入选江西省重点产业学院。学院每年招收1000余名学生，2024年将达到4000人，为江西省打造VR产业高地提供充足人才支撑。该院院长廖国琼介绍，学院共设4个VR相关本科专业，包括虚拟现实技术、计算机科学与技术（VR技术）、软件工程（VR软件开发）、数字媒体艺术（VR艺术设计），其中后三个专业均为国家一流专业建设点，虚拟现实技术录取线已超一本分数线40多分。除本科教育外，今年8月，该学院虚拟现实技术与应用硕士点已获教育部备案，并已依托学校现有的管理科学与工程博士点，开展VR方向博士生培养。
“不仅招生火爆，学生就业也不愁。”廖国琼解释，该学院的办学特色是“政校企联合”，即南昌经济技术开发区为学院提供政策及补贴支持，学院助力政府帮助辖区企业开展数字化转型；学院引进VR企业入驻，与企业共同制定人才培养方案，部分课程直接邀请企业技术人员给学生上课，从而实现向VR行业输送符合企业实际需求的适配人才。
对于即将到来的VR产业大会，廖国琼说：“每届大会学院都会组织参观，除了让学生了解VR行业最新动向，对学院而言，也是一个寻求与更多企业合作的机会。”邹紫雯是该学院2021年首批专升本学生，她回忆，去年的参观中，“有一项VR消防演练展示让我印象深刻，原来VR有这么多用途，感觉专业选对了”。
“学院开设了多个产业实践班，与企业合作培养，我选择的是威爱班。通过参与企业真实项目开发，专业能力得到了较大提升，增强了就业信心。”邹紫雯表示，她打算明年毕业后留在南昌，找一份VR创意策划相关工作。